2月18日，北京冬奥会张家口赛区，谷爱凌在自由式滑雪女子U型场地技巧决赛上。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李峥苨/摄
2月12日，中国选手赵丹在北京冬奥会女子钢架雪车的比赛中。 视觉中国供图
2月14日，中国选手邵琪在北京冬奥会自由式滑雪女子空中技巧资格赛中。 视觉中国供图
2月15日，中国选手何金博在北京冬奥会自由式滑雪男子坡面障碍技巧资格赛中。 视觉中国供图
2月5日，中国选手李文龙在北京冬奥会短道速滑男子1000米比赛中。 视觉中国供图
两金一银，谷爱凌今天在自由式滑雪女子U型场地技巧比赛中强势夺冠，当她拿到本届冬奥会的第三个金墩墩时，头上戴的冰墩墩帽子立刻引起关注，“我想让大家看见这顶帽子后觉得有趣、开心，从而了解到滑雪是一件快乐的事，我很努力，但我的努力并不辛苦，我是因热爱而坚持。”
北京冬奥会临近闭幕，谷爱凌的影响力空前，从衣服到帽子，从指甲到发丝，细枝末节都承载着意义。而曾经活跃于大荧幕中的苏翊鸣也完成了蜕变，收获一金一银后，他从小有名气的单板滑雪新人变成中国代表团单板滑雪项目冬奥会历史上首枚金牌、男子首枚奖牌获得者。今天，苏翊鸣还迎来18岁的生日，对此，谷爱凌笑称：“他现在和我一样的年龄，不能再把他看成小孩了，他现在是大人了。”
作为中国代表团最具影响力的两位00后选手，他们的确已褪去稚气，站到了历史前台。但更值得庆幸的是，在本届冬奥会的不同赛场，还有更多中国00后选手与他们并肩前行，有人惊艳登场、有人提前离场，但他们都在为中国冰雪运动的未来蓄力。
“对在屏幕前看比赛的年轻人来说，相比起一位更年长的选手取得竞技成绩的突破，来自同龄人的成就或许更有激励作用。”谷爱凌思考过自己的影响力，“看见我，也许他们会想，‘她行，我也行’。”
“转身”换来的历史性登场
“毫无保留，她把冬奥赛场当成了一个展示和锻炼的机会。”中国钢架雪车选手赵丹在开幕式时担任中国代表团旗手，当时走在她附近热情地和志愿者打招呼的谷爱凌，站上赛场却展现了有些“任性”的一面，在冬奥会自由式滑雪大跳台项目中，决胜一跳，谷爱凌选择了从未挑战过的反向1620超高难度，一举夺冠，这个果敢的决定让赵丹很受触动，“我们不是为了比赛而比赛，更多是要挑战自己，并享受其中。”
“极速滑行时，风会撞击肩膀，更多时候像一条鱼在滑行。”赵丹的赛场在位于延庆赛区的国家雪车雪橇中心“雪游龙”，这个被普遍视为难度极高的赛道上，19岁的赵丹却体会到片刻享受，“冰面很丝滑，有些弯道我都没操控，任它自己走。”2月12日，这位来自内蒙古的姑娘以4分09秒52的成绩拿下女子钢架雪车第9名，创造了中国女子冬奥该项目最好成绩。
这是一个最高时速可以达到135公里/小时的项目，由于速度极快，又头部朝下，危险性极高，钢架雪车曾几度在冬奥赛场销声匿迹。而中国钢架雪车运动起步较晚，2015年才正式组建国家队，2018年中国钢架雪车队首次亮相冬奥会赛场，为了加速队伍的成长，通过跨界跨项选材，一批年轻人从田径场的夏天走进了未知的冬季。
赵丹是其中之一，在2018年接触钢架雪车前，她是一名三级跳运动员。那年，在内蒙古全区运动会上获得两项冠军后，赵丹的爆发力和速度吸引了前来为中国钢架雪车队选拔人才的教练，经过多次沟通，最终赵丹踏进了中国钢架雪车集训队的大门，当时不满17岁的赵丹是国家队年纪最小的队员，一年后，她就开始在国际比赛中崭露头角。
从奋力向上跳跃的项目改为贴地飞行，时间、空间、视角都会产生变化。赵丹记得，有时趴在地上做模拟滑行时，能看到蚂蚁经过。而在场外观看和在赛道内滑行又像堕入时间的魔方，外面看“嗖”一下，但我们运动员在滑行时还有时间根据弯道情况做出动作，“外面3倍速，里面0.5倍速。”
这些差异和速度带来的刺激感渐渐吸引了赵丹，尽管她要面临伤病、还有时刻被叮嘱的“增重”，“一天4顿饭，要把餐盘堆成小山，特别难”。但做事“但求不后悔”的她，很快在国内选拔赛脱颖而出，站上了冬奥会赛场，她和队友黎禹汐的出现本身就创造了中国首次参加冬奥会女子钢架雪车项目的历史。
同样是2018年，何金博的运动生涯也从室内转到室外，从地上转到山上。这个武术队的孩子也在跨界跨项的选拔中改变了赛道。本届冬奥会上，出生于2005年1月17日的他既是中国代表团年龄最小的选手，也是首位参加冬奥会自由式滑雪坡面障碍技巧比赛及大跳台比赛的中国男子选手。
2018年8月1日是何金博第一次上雪的日子。“当时连雪鞋都不会穿，第一天就学习穿鞋和摔跤了，学习怎么安全地摔。”何金博在接受中青报·中青网记者专访时回忆，在后期练习技巧动作时，武术的底子为他提供了体能储备，然后还有一些空中的感觉，“但滑雪的部分从零开始，武术帮不上忙。”
此后，最难的不是解锁技术动作，而是学会“看天吃饭”以及“和大自然相处”。他表示，在户外赛场上，最难攻破的是对于风速的控制，“如果本来对速度的控制能力就很差，一刮风，天气一冷，雪一变质，就更难去找到跳的速度，不仅无法完成动作，还很容易受伤。”
无数次在气垫和雪场间切换，何金博喜欢上了解锁“大招”的成就感以及滑雪文化中自由、尊重创意的一面。进步来得很快，在北京冬奥会自由式滑雪大跳台比赛中，何金博在2月7日的资格赛第三跳中，完成了两周偏轴转体1800，这是他目前做过的最高难度的动作，也是他第二次在世界大赛中完成这个动作，虽然最终排名第27位，但他对自己的表现感到满意，“这是我完成质量最好的一次，我是抱着学习的态度来的，我的职业生涯才刚刚开始。”
传统优势项目中的小将
在中国选手参与冬奥会的历史中，雪上项目和冰上项目金牌零的突破分别属于自由式滑雪空中技巧队和短道速滑队，两支“王牌之师”名将云集，邵琪和李文龙就是代表项目未来的年轻力量。
肩负着沉寂了16年的金牌梦，中国自由式滑雪空中技巧队共有4男3女参加北京冬奥会，2001年7月出生的邵琪是最小的队员，挡在她身前冲锋陷阵的是冬奥“四朝元老”徐梦桃和平昌冬奥会季军孔凡钰。
10岁开始练习空中技巧，但至今邵琪都觉得自己是个“胆小且缺乏自信”的姑娘，尤其在十七八岁时，她曾经陷入迷茫，“前辈们都很优秀，而我的能力很难突破”。她常常会在挑战一个新动作后不断念叨“好可怕”，有时说给教练听，有时说给自己听，但她明白这或许是种解压的办法，因为真正需要她站上赛场时，她从来不给自己消极的暗示。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雪。”邵琪回忆，一场大雪让自由式滑雪女子空中技巧赛程悬而未决，“正常赛前是4跳训练，我们那天已经跳了3跳，然后接到通知，资格赛推迟一天。”但比大雪更让小将受到震撼的是，在这样的天气情况下，等待通知的过程中，几乎所有队员都没有降低训练难度，“大家都没退缩，我能感受到她们身上那种梦想的力量。”
第二天的资格赛上，邵琪在24名选手中第10个出发，第一轮，徐梦桃顺利晋级。因难度系数不高得分不够的邵琪和孔凡钰一起进入了第二轮挑战，为冲击决赛名额，邵琪选择了难度系数为3.710的三周台动作，“这是我目前能做的最难的动作。”她很清楚，如果不跳三周台，在冬奥会赛场上，她毫无竞争力。
但在这一跳中，她落地时出现失误，臀部着地，后背部也重重地摔在雪面上，她在结束区弓身待了十几秒钟后站起来，分数不及第一轮，她的首次冬奥会就此止步。可这个并不完美的动作，在落地一刻，让她感觉“值得”，“我已经挑战了自己的极限，只要跳了这个动作，就没有遗憾”。
但让邵琪最难忘的并非自己腾空的时刻，而是前辈徐梦桃和齐广璞圆梦的瞬间，“4年中每件事、每一天几乎都是为了冬奥赛场的这一刻，结束的时候像一场梦。”幸运的是，对中国空中技巧队而言，这次美梦很多。
“比我自己跳紧张得多。”邵琪回忆，自己参赛时都全神贯注在动作上，“我完全信任教练，不去看风向。”但成为观众后，她一直在观察风向好不好，“是顺风还是顶风，会不会有影响？”但当徐梦桃和齐广璞稳稳落地后，邵琪的一切担心都烟消云散，她激动地和身边的陌生人拥抱庆祝。在自己的比赛结束后，邵琪在社交媒体上写下：“没关系，我还是会像小星星一样努力发光发亮的。”
本届冬奥会，在李文龙的赛场，这个在北京冬奥会开幕当天迎来21岁生日的短道速滑小将已经发光发亮。
2月5日，刚刚过完生日的李文龙便在短道速滑1000米迎来冬奥首秀。“第一次参加冬奥会，不清楚什么情况，1000米资格赛的时候特别紧张。”但李文龙有颗“大心脏”，即便本届赛事他经历过两次冰刀断裂的情况，他依然能在关键时刻消解意外带来的影响。
2月7日晚，一路过关斩将的李文龙与武大靖、任子威站到了男子1000米决赛场上，他们将迎战刘少林、刘少昂，而他的任务正是阻击对手，发挥中国队的集团优势。
发令枪响后，李文龙始终将刘少林坚定地挡在身后，切断他与刘少昂的联系，可滑到倒数第4圈时，他为了卡位置竟将冰刀滑折了，由于冰面破损，比赛不得不重新进行。此后，李文龙继续执行阻击的任务，帮助队友成功夺金后，自己也获得一枚银牌。
赛后，他回忆称：“我当时根本没想取得成绩，就寻思只要中国能拿冠军就行。”小将捍卫团队荣耀的举动被坐在解说席上的名宿王濛认可，“看看李文龙做了多少准备，为了让任子威进决赛，他从一开始就给任子威打配合，执行力非常强，这个小男孩非常值得大家记住。别忘了我们‘全民的小儿子’李文龙。”
登场只是奔向未来的开始
夺得银牌后，李文龙知名度迅速提升，但他更期待赛场上的自己能有更大改变，“心态比以前更好了，路线、战术等方面也有很大提高，收获了大赛的经验，但战术、临场应变能力等等，都需要加强，还得继续练。”
“走下领奖台，一切从零开始。”李文龙表示，北京冬奥会结束，意味着新的冬奥会周期已经开始，在下一个4年里，他期待从小队员成长为中坚力量，“我希望自己能始终如一地刻苦训练，摆正好心态。”
而心态也是何金博所看重的，他记得，在争取冬奥会资格时，自己的渴望导致动作变形，始终无法进入训练和比赛状态，“每次比赛我第一跳都会失败，然后我会顶着更大的压力去比第二跳，如果完不成，我就进不了决赛。”在团队教练的帮助下，他开始学会和失败相处，“第一跳摔第二跳站，第一跳摔第二跳站，慢慢地，我在重要比赛中如果摔了，也能相对放松地应对。”
在何金博看来，自由式滑雪是个运动寿命很长的项目，不仅是年轻人的赛场，他在冬奥会上就从一些老将身上学到了动作质量的重要性和创意的力量，“我们的项目不是只有大招，我需要先提升自己的动作质量，把所有的基础动作都打牢固，尝试不同障碍，或许在之后的赛场上，能让国外的运动员也能看看我们的风格。”
重新审视和国外选手的差距，也是赵丹在本次冬奥会上的收获，“以前我觉得国外的运动员起步早、练习时间长，赶超她们很有难度，但这次我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并没有太遥远。”她表示，以前觉得国外的大神像天上的云，而这次同场竞技后，她有信心成为触碰云的人。“北京冬奥会，我们00后确实能承担起一片天，希望我们能代表未来，这次登场只是开始。”赵丹说。
本报河北崇礼2月18日电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梁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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