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盆地攀爬至“世界屋脊”,这条雪域高原铁路经过的地形高差达3000米以上,沿途跨越14条大江大河、21座平均海拔4000米以上的雪山,途经横断山脉地震、断层破碎带,被称为“世界上最难建的铁路”。
铁路建设,地质先行。作为中铁第一勘察设计院集团有限公司高原重点铁路工程勘察设计二队技术队长兼地质组长,当时32岁的王杜江带领着一支平均年龄只有31岁的“青年突击队”踏上青藏高原,长期坚守在沿线驻地海拔最高、自然环境最艰苦、交通条件最差、地质问题最难的横断山脉怒江峡谷区,多次徒手攀登怒江崖壁、穿越伯舒拉岭冰雪无人区、夜宿拥巴飞来峰开展勘察设计,成功啃下了这条高原铁路勘测工作中最硬的一块“骨头”。
凭借这一卓越贡献,王杜江荣获第26届中国青年五四奖章。
(资料图)
地质人不能走“捷径”
一个地质包、一张图纸、一支铅笔、一个罗盘,是王杜江野外工作的标配。
王杜江2012年从中国地质大学(武汉)硕士毕业后,进入中铁第一勘察设计院集团有限公司,从事铁路地质工作。
多年来,他曾接连担任包头环线、关中城际铁路、广佛江珠城际铁路、延安至榆林高铁等多地区、多类型国家重点项目的地质专业负责人,出色完成了各项勘测、设计任务,积累了丰富的勘测经验,练就了过硬的专业本领,是名副其实的青年地质老兵。
此次参与的高原铁路世纪工程中段选线,沿线海拔最大高差达3000多米,是全线最具挑战的段落之一,王杜江深感责任之重。
项目开始前,对于青藏高原这片神奇的土地,王杜江曾抱有浪漫想象,然而初入青藏高原,他和一些队员便出现了明显的高原反应,但重任在肩的他们并没有被困难吓倒。
王杜江所负责的这一区段,怒江势如奔雷,两岸陡壁悬耸入云,雪后塌方、落石将狭窄的碎石路彻底堵塞,大部分人到这里只能望崖兴叹。就连勘察用的无人机也在怒江峡谷初次航拍中因信号中断而下落不明。
在这片近乎无人区的怒江峡谷中,纵然有些小道,一般也是岩羊或其他动物走出来的。
虽然目前已经有倾斜摄影、卫星遥感、雷达扫描等高新技术设备,可以用于隔空探测和拍摄,但在王杜江看来,它们并不能完全取代人力完成精细化调查和取样,而只能起到辅助作用。
地质工作贯穿从最初选线,到方案优化和工程设计的全过程,如果出现任何偏差,都将对整个工程与建设方案产生难以估量的影响,这些影响有时甚至是致命的。
“许多高山,我们必须要爬,因为一些非常重要的控制性工程,必须要‘脚到’才能保证‘眼到’‘心到’,没有捷径可走。如果我们搞前期调查和地质工作的人到不了那个位置,那做出来的方案就不具有说服力。”王杜江说。
抱有这样的信念,王杜江和队员在所负责的区段内,凡涉及重大隧道和桥梁工程的,哪怕有再大的困难,他们也都想尽办法、应爬尽爬。
王杜江说:“前后半个多世纪、三代铁路人,前辈出于资金和技术限制一直想完成而未完成的梦想,正好在我们这一代变为现实。如今,能参与建设这项世界性工程,并且担任这一段的技术队长,我觉得非常幸运。”
徒手攀登怒江崖壁
完成三代铁路人半个多世纪以来的梦想,打通由川入藏的铁路通道瓶颈——横断山系,是王杜江心心念念的事业。
怒江桥是项目控制性工程之一,地质勘察资料必须精准。为了查清桥址处工程地质条件,王杜江带领地质和隧道的突击队员多次向怒江崖壁发起冲锋,甚至面临过生死考验。
在没有任何道路的条件下,王杜江与队员沿着一条陡峭的泥石流沟向垂直高度800米的崖顶攀登。越向上爬,坡度越陡。经过3个多小时的艰难攀爬,距崖顶最后200米时,坡面已经变成了没有任何植被、碎石也很少的光秃秃的岩壁,任何一步攀爬都变得极其困难。
要不要继续?王杜江犹豫了一下。他知道,未知的前路存在较大安全隐患,于是便让队员们停止攀爬,只让距离最近的一名队员跟随自己继续前行。
那时,王杜江的手中只拿着一把地质锤,戴了一只手套。两侧是崖壁,中间是一条很窄的布满跌坎的冲沟,他只能四肢并用,手抓住凸出来的岩石,脚在两侧崖壁上硬撑着往上爬行。那里没有任何植被和草根可供手抓,一眼望去,全是紫褐色的岩石。耳边,怒江的峡谷风肆意怒吼,他不时还会踩到松动的岩石。
“这些年,我爬过很多山,但从来没有像那次一样,腿抖得非常厉害。每向上爬一点,都要握紧拳头砸一下腿,砸完以后再接着爬。”王杜江说,在这种岩壁上,人不能用一个动作长时间停留,否则手腿会很酸痛,必须一直保持向上的冲劲儿,不敢有丝毫松懈。
他咬紧牙关、足踩臂撑,用地质锤边爬边刨,走一步看三步,用了超过一个半小时,才终于爬完了最后的200米。他和队员在步步惊险中完成了怒江桥位的地质调查,掌握了桥位比选的第一手基础资料,为桥位方案的稳定奠定了基础。
回想当时支撑自己的力量是什么?“完全出于本能。”王杜江说。
自怒江崖顶返回后,时常穿蓝色冲锋衣进行野外勘测的王杜江,被队友送了一个响亮的外号—— “蓝色岩羊”。“岩羊是峡谷里常见的一种动物,登山非常矫健,而且也是成群结队的。我们那次走的崖壁,估计也只有岩羊会走了”。
特殊的环境决定了特殊的工作方式,一年中,像这样登顶调查、溜坡而下的过程数不胜数。到了夏天,这一区域山顶上的积雪已全部消融,正是开展地质突击调查的绝好时机。王杜江立即制订调查路线,带领队员从不同方向4次登顶海拔超过5000米的拥巴飞来峰,每次往返用时都超过12个小时,每天徒步登山调查里程都在10公里以上。
两年多的高原工作中,王杜江带领青年突击队队员走遍了怒江沿岸的沟沟坎坎,徒步调查获取第一手资料后,还结合热红外遥感、航空物探、三维倾斜摄影等新技术,获取了详实的工程地质参数,为线路方案的选择和优化提供了可靠的依据。
在青藏高原上的探勘时光,让王杜江深刻感受到了生命的顽强,也对这片土地产生了深深的敬畏。正如他刚上高原时写下的一句话:“置身于历史的波澜壮阔,更能真切地感受眼前这份事业的重量;大自然的苍莽神奇,是人类探索前进的永恒动力。”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周围围 来源:中国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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